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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子半導體產業與畸形兒、癌症和其他病變

 

黃頂立 DEENG-LIH HUANG, Ph.D.
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生物有機化學博士
E-mail: dh459@columbia.edu 
(電腦字數統計:中文字 3,512,英數字 161 )


在 1999 年 9 月的《健康太空船》專欄,我們請各位拭目以待有關電子半導體產業對自己和下一代健康衝擊的訊息。為了避免拭目太久而視茫茫、而髮蒼蒼、而齒牙動搖,所以要趕緊和各位分享。

 

過去一些研究發現曝露在輻射和化學品的核子武器製造員工比較容易罹患癌症和死亡,但將近 60 年來美國政府一直隱瞞事實真相而予以否認。直到 2000 年 1 月 28 日外電報導,美國政府終於首次承認這項事實,並正在研究巨額補償事宜。

半導體廠員工的未來不是夢?

1999 年全球總產值超過 1,500 億美元的半導體產業是全球快速成長的超級產業,也是目前台灣的重要經濟支柱之一。不少人因為豐厚的收入,而擠破頭想進入這產業工作。然而,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在半導體廠工作可能和在核武廠工作一樣,會衝擊自己和下一代的健康。

出生時幾乎是失明的查恰瑞如分 (Zachary Ruffing) 長大後想成為太空人。他的頭骨和肩骨是變形的,他連使用他的嘴巴都有困難。如果他的父母在 1985 年懷孕生他的時候,沒有雙雙在紐約 IBM 的半導體廠暴露於化學溶劑和有毒的化學品下工作,他的太空人夢想可能較易實現。在 1999 年他的父母和其他 140 名 IBM 員工和他們的小孩聯合控告 IBM 要求賠償。這是在美國的第一件半導體廠員工控告賠償的訴訟。

在蘇格蘭格林納客 (Greenock) 的國家半導體 (National Semiconductor) 工廠工作的葛瑞絲莫理生 (Grace Morrison) 的姊妹和朋友都已死於癌症,而她自己也差一點死於癌症。她帶領其他 70 名女性員工也在 1999 年控告國家半導體公司要求賠償。

其實半導體業是使用化學溶劑和有毒或甚至是巨毒的化學品最多的產業之一,除了衝擊人的健康外,也衝擊環境(包括地下水)的健康,難怪身歷其境劫後餘生的莫理生不得不說「半導體製造業是一個又髒又危險的產業。」

2000 年 1 月我到紐約市時曾和一位在 IBM DRAM 部門工作的學弟連絡。他說 IBM DRAM 部門現在已不做製造生產,只做技術研發和賣技術。同時,他還提到一年多前剛到 IBM 附近買房子時,一位已從 IBM 退休的老學長,特別忠告他 IBM 附近那些地方不要買,因為那些地方在過去環保還沒被重視的時代都被 IBM 的工業廢棄物污染了。(有關工業廢棄物對健康的衝擊,請參閱 1999 年 9 月的《健康太空船》專欄。

此外,在半導體廠的無塵室,每個人都要全副武裝,穿上從頭包到腳的所謂「兔裝」 (bunny suits)。不過,這些看起來很摩登高科技裝扮的「兔裝」不是用來保護人的健康,而是用來保護晶圓。同時,無塵室的空氣通常是將密閉的無塵室內的空氣再循環以過瀘掉灰塵,並沒有從外面再補充乾淨的空氣進來,所以晶圓製造過程中產生的有毒氣體會一直在無塵室內再循環,並沒有排出去。這或許可解釋為何美國勞工局的統計顯示,在美國由腐蝕、有害和過敏的物質所引起的職業病中,半導體廠是其他工業製造廠的三倍。

半導體廠與自動流產

不少研究(例如 1995 年 12 月整期的美國工業醫學期刊 Am J Ind Med)顯示在半導體廠工作或暴露於乙二醇醚類(ethylene glycol ethers)溶劑的女性會增加自動流產的風險約 40-100%。例如在 1995 年 12 月的美國工業醫學期刊,加州大學河邊和柏克萊分校及麻州大學的炫客 (MB Schenker) 等人的一項研究,對 1986-1989 年間美國 14 家大大小小半導體廠的 6,088 名女性員工中選出 904 名做歷史回顧研究,調整多項干擾因子後,發現在晶圓室工作比不在晶圓室工作的女性,會增加自動流產的風險 43%。而且愈高暴露於以乙二醇醚類為主要成份的溶劑,流產的風險也愈高。另外,他們還從 1989 至 1991 年,對 5 家半導體廠的 2,639 名女性員工中選出 402 名做觀察性研究,調整多項干擾因子後,也發現在晶圓室工作比不在晶圓室工作的女性,會增加自動流產的風險 25%。

然而,在 1999 年 11 月美國工業醫學期刊,英國健康安全部 (HSE) 的艾里兒特 (RC Elliott) 等人的一項官方研究,對英國五個半導體廠的 36 名流產女性和 80 名沒流產對照組研究,顯示在半導體廠工作的女性不會增加自動流產的風險,而讓半導體廠有個好托詞。不過這項研究受到很多的質疑,例如蘇格蘭職業健康安全部研究網 (SOHSRN) 1999 年 4 月在各拉私狗 (Glasgow) 大學舉行的研討會中,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的拉豆 (J LaDou) 就指出這項研究的人數太少,不可說明在半導體廠工作的女性不會增加自動流產的風險。艾里兒特雖然不願推翻自己的研究結果,卻也同意這項研究結果在統計上是沒有重要意義。

自動流產與畸形兒

自動流產會增加下次懷孕生出畸形兒的風險。阿根廷的帕茲 (JE Paz) 等人在 1992 年英國婦產科期刊 (Br J Obstet Gynaecol) 的一項研究,對象為 18,534 名畸形兒和 1,150 名出生體重輕的非畸形兒,及 16,394 名正常嬰兒對照組。結果發現懷孕前有流產或死胎經驗的孕婦,會增加生出多重畸形、唐氏症、無腦症、裂脊柱、馬蹄內翻足、先天性髖部脫位和出生體重輕嬰兒的風險。

雖然過去一些研究顯示自動流產或死胎會增加下次懷孕生出畸形兒的風險,不過在 1992 年美國婦產科期刊 (Am J Obstet Gynaecol),西雅圖華盛頓大學的湯姆 (DH Thom) 等人的一項研究,顯示在懷孕前有至少三次自動流產者才會增加生出重大畸形兒的風險。這項研究的對象為在懷孕前有一次自動流產者 2,146 名,有至少三次自動流產者 638 名,和無自動流產對照組 3,099 名。結果發現在懷孕前有至少三次自動流產者才會增加生出重大畸形兒的風險 80%、臀位生產的風險 140%、早產(妊娠低於 37 週)的風險 50%、胎盤前置的風險 500%、和羊膜破超過 24 小時的風險 80%。

有機溶劑與畸形兒

由於半導體產業不願配合做研究,所以嬰兒先天性缺陷、癌症和其他病變和在半導體廠工作是否有關的研究是瀕臨絕種。不過在 1999 年的美國醫學學會期刊 (JAMA),多倫多大學和病童醫院的卡他克 (S Khattak) 等人的一項研究,顯示孕婦在懷孕期前三個月工作暴露於有機溶劑會增加生出先天性缺陷兒的風險 12 倍,而部分這些有機溶劑正是用於半導體廠,因此提供了半導體廠和嬰兒先天性缺陷有關的部分証據。

這是世界第一個做懷孕期間暴露於有機溶劑和嬰兒先天性缺陷的關聯的觀察性研究。研究對象是工作沒暴露於有機溶劑的對照組孕婦 125 名,和暴露於有機溶劑的孕婦研究組 125 名;包括製造、化妝品、工具、汽車、油漆製造等工業的工廠員工,實驗室技術員,繪畫藝術工作者,印刷業員工,化學業員工,油漆業員工……等。有機溶劑包括脂肪族和芳香族碳氫化合物、酚類、三氯乙烯、二甲苯、氯乙烯、丙酮、和相關的化合物。脂溶性有機溶劑可穿過生物膜,包括胎盤,所以會造成傷害。

在 1987-1996 年研究觀察期間,對照組和研究組分別生下重大畸形兒 1 人和 13 人。其中研究組的重大缺陷有:(1) 肺主動脈窗缺陷、臍帶纏繞、半脊椎畸形;(2) 心室中隔缺陷;(3) 喉軟化(需要多重住院治療);(4) 先天性耳聾和左右骨盆-輸尿管交點阻塞需要進行腎造口手術;(5) 腳畸形;(6) 膈疝;(7) 神經元移動缺陷和局部皮質增生異位;(8) 喉氣管軟化(每次感冒都要住院);(9) 神經管缺陷;(10) 先天性腎盂積水需要進行腎切除手術;(11) 左腹股溝疝氣需動手術;(12) 泄殖腔外翻、裂脊柱、或因這些異常而中止懷孕;(13) 小陰莖畸形。

另外,在 1988 年的美國工業醫學期刊,芬蘭的踼卡能 (J Tikkanen) 和海諾能 (OP Heinonen) 的一項研究,對 569 名案例組和 1,052 名對照組的回顧研究,顯示母親在懷孕期前三個月工作暴露於有機溶劑會增加生出心室中隔缺陷嬰兒的風險 50%。


在 1998 年的美國工業醫學期刊,多倫多病童醫院的美客馬丁 (KI McMartin) 等人對 1994-1995 年間發表的研究做大量分析,在分別總合 5 個研究(分別共有 7,036 和 2,899 病人) 的分析,顯示母親在懷孕期工作暴露於有機溶劑,分別會增加生出重大畸形兒的風險 64%,和自動流產的風險 25%。

為台灣半導體廠員工的健康研究催生

歐美一些高污染、高危險產業在自己國家待不下時,就會轉移到較不開發的地區(包括台灣);而且這些產業因為可以帶動這些地區的經濟蓬勃而廣受擁護。不過這些地區的法規及人民的健康和環保標準通常較低,所以身受其害的歐美半導體廠員工卻害怕嬰兒先天性缺陷、癌症和其他病變也可能成為這些地區另一波蓬勃的產業。

1999 年 10 月我曾因開同學會連絡到一位失散多年的大學同學。她過去在新竹一家半導體廠工作時曾生下一名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小孩。台灣半導體業在 2000 年將躋身全球第三大對提升台灣經濟蓬勃似是振奮人心的新聞,但令人擔憂的是,嬰兒先天性缺陷、癌症和其他病變及上億元的補償訴訟也可能成為台灣另一波蓬勃的產業。

員工不健康會降低生產力和提升不良率。在重視產能競爭優勢的台灣半導體代工業,除了製程技術外,更要重視會拼命、會流血、會流汗的員工的健康。建議台灣電子半導體業捐款成立一個台灣電子半導體基金或基金會,從事員工健康的長期追蹤研究、和改善工作環境品質及降低工業環境污染的研究。

員工健康的長期追蹤研究,除了觀察追蹤從現在起的健康和生育狀況外,可立即搜集員工過去的病歷和生育狀況,再和非電子半導體員工的對照組研究。這樣便可以知道各種健康問題是否和在電子半導體廠工作有關。台積電花 2,500 萬元在今年年終晚會的衛星傳播。相信 2,500 萬元可以幫忙研究知道部分的答案。

加油站和其他產業

除了電子半導體業外,工作要接觸不少化學品和溶劑的醫療服務、皮革和鞋子製造及紡織品染料業也會增加畸形兒的風險。例如在 1997 年職業環境醫學期刊 (Occup Environ Med),義大利的比昂奇 (F Bianchi) 等人,對 1980-1991 年出生時有染色體異常 (1,351人)和多重異常(440人)、及 1982-1989 年出生時無異常的控制組研究。結果發現母親在皮革和鞋子製造業工作會增加出生時口裂(顎裂或兔唇)的平均風險 290%;而只單獨考慮顎裂時,則會增加平均風險 440%。而從事紡織品染料工作,則會增加出生時多重異常的平均風險 90%。

另外,加油站更是一個令人忽略的有機溶劑大倉庫。台灣天氣炎熱,即使天氣不炎熱,加油站還是會揮發出有機溶劑,尤其在加油過程中。所以住家和孕婦最好敬加油站而遠之。

 

(Written on 02/24/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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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on 12/18/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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